『如果章节错误，点此举报』这样慢慢喂，足喂了有小半个时辰，才把那一小碗鱼糊尽数喂到他腹中去。我怕他因为昏迷着而不能主动下咽，又点了他中脘穴等几处穴位，促进他食物在腹中下咽消化。
过了许久，只见他还是没有动静，双眸紧闭，我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也似乎逐渐要崩溃。
果然……还是没有用么。
哪有这般好事，这多年未有人见的神鱼就叫我给见到了。我只是一个灾星罢了，与我沾染上关系的人，只怕都无好下场。
尽日里我所保有的热情和希望在这一下子全然松懈了。或许我最后能做的，只是同他一起赴死。
我一下子滑坐在地上，碗也随手搁在了地上，一垂头，不觉便恸哭了起来。
待我哭过一阵重新站起身来，已经全然没了精神，恹恹地走了出去，在水边洗了脸，痴痴地站了半天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这河水给了我骤然的欢喜，又让我骤然坠入谷底。
这样一番大喜大悲下来，我全然没了吃喝的心思，见天色暗下来，转身回了屋内，坐在了床榻之侧，痴痴地望着慕青骨的脸，一个字也说不出，全叹成了一口气。
瞬息之间，我恍然看见慕青骨的眉头似是动了动。
许是我看差了罢……这么多日来连轴转，我早就花光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，说不定精神上也都恍惚了，才会有这般胡思乱想。
“慕青骨……若真是你醒了该多好——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过来，哪怕让我折寿十年、二十年……”
我深深埋下头去，却听见一个游丝般气弱的声音。
“不许说……”
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，连忙去看慕青骨。他双眸仍然紧闭着，可双唇微微翕动，眉头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。
“慕青骨！慕青骨——”
方才那声音听起来干枯无力，我连忙接了一杯方才煮开凉下来的水来，把他扶起半坐着，慢慢给他干涸的唇内喂下水去。
水只喂下寥寥几口，便见眼前之人眼睫翕动，竟真的缓缓睁开了。
我没有听错，这是真的——不知道是因着我连日来的真气输送，还是为着这神鱼的功效，或是二者都有。无论如何，慕青骨总算是清醒过来了。
“你……你终于醒了——你渴不渴，饿不饿？你怎么样，有没有任何不适之处？”
我一连串问了许多，却见慕青骨目光亮得出奇，只定定地看着我，似乎是想说什么，又因喉咙干渴而难以出声。
我连忙把剩下的水悉数给他喂下，见他渐渐恢复了些面色，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却见慕青骨眉间舒展无波，没有分毫皱起，目光灼灼于我，竟是笑了。
我从没见过他笑，所以不知道他的笑容这样好看，摄人心魄。
“阿召，你瘦了许多。”他缓缓伸出手来，我明白他的心思，伸手去合上他的手，却是一下子忍不住，泪珠儿便滚落下来。
“慕青骨，你已经昏睡过去将近十日了，我还以为、还以为你再也不会……”
我一下子自持不住，伏在他膝上低声恸哭起来，过了好一阵才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。
慕青骨的眼里泛着怜惜的柔光，伸手来拭去了我面颊上的泪水：“阿召……怎么回事？”
看来连日的昏迷已经让他忘记了当日的情形。我哽咽着把当日情形尽数告诉了他，复道：“想来你就是受了那异兽所伤，真气流失。我每日全力为你传送真气，只能勉强护你不死，却不见你清醒，直到——”
我把见着那神鱼的事又尽数告诉了慕青骨，只见他静静听着，似乎很是上心的样子。他一直看着我，像是许久没见过我一样。
“你……你别这样盯着我看了，”我有些不好意思，却也忍不住想去看着他，像是这些日来都没有看够一般，“好像多久没见过我一样。”
“我真怕。”慕青骨更握紧了我的手，轻声道，“我好像梦着你被那畜生所伤，我怕极了……我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慢慢消失，却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“怎么会呢——倒是你，你真傻，”我痴痴地笑了一声，复敛了笑意，长叹一口气，“若教他伤了我，你救命的本事自然比我厉害；便实在救不了我，丢下我去送药也可不耽搁，可换了你就不同，我耽误了十几日才救醒你，你要是不醒，我也……我也没法去昆仑，岂不是两伤！你这样冷静睿智的人，怎么不想一想是非利害？”
“你就要受伤，我顾不得。”他目光爱怜，露出鲜有的温和轻柔，“什么昆仑，什么摇光，什么药……我全然管不得。我只知道要杀了那孽畜。”
他寻常从不笑，这一下却含了孱弱微薄的笑意只看着我。
我继续道：“最要紧的是你自己，我是死不足惜的，你倒为了救我一点不顾自己。你要是死了怎么办？嗯？”
他想了想，似乎有话要说，示意我靠近。我凑近他的脸颊，他在我耳边极轻声道：“又有何妨？”
我却不知为何，一下羞红了脸，不自在地别过脸去。他稍稍提高了声音：“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，我都听烦了。”
他倒嫌我烦！我闷声“嗯”了一句，给他抚平了一道衣服上的褶皱，便起身出去了。
刚起身，我又想起一件事，连忙回来，伸手探在他背上，试探他体内气息。
“如何？”
“已经……全然恢复如常了？”我一时低声惊呼出来，甚是讶异，“想不到那琉璃鱼有这般奇效？”
慕青骨沉吟一番，道：“来，让我看看你。”
我顺从地转过身去，却听他叹了口气：“你的身体，却是万分虚弱。阿召，为我……你费心了。”
“不许再说这种话了。”
我就这样微微仰着头向右前方，看着他，一动也不动，直看到他的眼睛里，过了片刻，自己先脸热起来。眼珠稍稍一转，低下目光盯着地上。
“怎么又哭了？”
我？我自笑：“没有，怎么会？”
只听他一声太息：“你的眼睛里像有水光荡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