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，点此举报』我此时突然理解了当年在秦府时，秦十九娘说过的一句话。
她告诉我，杀手杀人并不都是为了钱。正如师父替她杀了那个凌辱她的禽兽赵雍文一样。我如今杀人，不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，也不把这当做一门银货两讫的生意。
我只为我的心。
休养调整半月有余，我才告诉花妖：“姐姐，对不住你，但我有一趟远门要出。这次事关重大，回来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所有。”
花妖没有多问什么，只是笑得多少有些勉强。她还以为我只是向往日里一样接了单子，照常替我收拾东西，只是喃喃道：“阿召，若你就此罢了手，再去找他认个错、讨个饶，他不会不原谅的。”
“我——”我自知她说的没错，却摇了摇头，“若当真如此，我便不再是秦召。”
像初次离开青溪原时一样，外面突然缠绵起了小雨。水汽蒸腾在青石板地面上，好像女子的泪意。
“雨停了再走罢。走前去找玉衡讨点救急的药丸带着也好，在外面总没有在家好。”
我听花妖说“在家”两个字，突然晃了一下神，看着她弯了弯唇角：“正是，没有比在家更好的了。”
以往我的家在青溪原，现在我的家在长安一隅。有在意的人，何处不可为家？何处都可为家。
雨下的淅淅沥沥，我心里更是忧心忡忡，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。此去必定要许久才能回来，留花妖一个人在家我心里不定——更何况到底能不能成功，还未可知。可若不能在花妖还在世的时候就替她解了这仇，我势必更不安稳。
我想了又想，把我所藏的所有私隐都告诉了花妖，藏钱的箱子钥匙也给了她，房屋地契也交给她，想着要找个人托付，却莫名觉得怀雀子有所疑，想着还是去找一趟玉衡和萧简靠谱。
花妖有些被我的举动吓到了。我只解释说：“此去有些凶险，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。不过我有破浮屠傍身，江湖上能伤我的人也不多，你不必多想。”
花妖要替我卜一卦，我却怕她伤身，制止了她：“死生有命罢了，你顾好自己，我一定平安回来见你。”
花妖纵然疑虑，却依然无条件信我。我等雨停，便起身直奔玉衡家。
萧简难得在药铺帮忙，一副店小二模样。我见他们二人还是这般恩爱亲密，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宽慰。
玉衡见了我直说：“现在气色好多了。”又要邀我喝茶吃点心。倒是萧简一眼看穿：“又要出门去？”
我点点头：“不是接的活儿。”
萧简听言看了我一眼，却没再多说什么。玉衡接着问道：“既如此，可一定要注意安危。”
我故作轻松，不要他们为我担心：“不是什么要紧事。这回我谁也没告诉，连花妖姐姐也瞒着，你们也别给我说出去呀——尤其别告诉怀雀子，免得他说我不接他的生意，以为我去接私活。”
玉衡笑着拿手指点一点我的额头：“知道了。要带点什么药，我给你装上。”
“我这回要去一趟金州云腾。”我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，“此去倒的确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归来，所以这回来找姐姐，一来是讨些驱除瘴气的药，二来……是要拜托萧大哥和玉衡姐姐，万一我回不来，花妖姐姐——就托付给你们了。”
玉衡和萧简面面相觑，许久没能说出话来，最终还是玉衡先开了口：“阿召，按你的实力，目前江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伤你，你这是……”
“我那里还有几千两的积蓄，照顾花妖姐姐应当是足够了。”我握住玉衡的手，定定地看着她，“这件事告诉你们倒也无妨，我信得过你们。此时涉及金州巫族，所以，我并无十分把握。但——不得不去。”
玉衡忧心忡忡看了眼萧简，便开始为我取药。
萧简知道我的性子，决心要做什么绝对不会更改——他和我是一种人，也有过血海深仇，自然不会劝我，只道：“你蹭我家玉衡这么多药，这回势必毫发无损地回来，把这几次的药费都给补全了。”
我知道他的意思，郑重点了点头，接过玉衡递来的药：“此去不知何时回来，萧大哥，玉衡姐姐，保重。”
“保重。”
我走出药铺，天色已经转晴。长安也好，我所踏足的任何地方也好，都有慕青骨的影子。
或许……花妖说得对，我应该放下这把杀人剑，求他一个原谅。
但不是现在。
我直接去买了一批烈马，踏着长安野郊慕青骨的残存痕迹飞驰离开长安，一路南下。
我已经有段时日没出远门了，但凡出门好像总是和慕青骨一起。不过之前去金州倒是自己一人成行，路途也还算熟悉。
金州遥远，我一路上心思又重，南下跑了十几日，才到朱川附近，在此突然想到我在世真正的唯一亲人——我的祖母。
此去未必有归路，还是再去看看祖母的好，就当是……最后一眼。
我行到朱川，马不停蹄往唐家村的方向赶去。赶到唐家村，又是一个夜里。除了繁星点点，村里少有烛火灯光。我凭着记忆找到大叔大娘家，只见窗下还有昏暗烛火亮着。
我下意识按了按腰间匕首，上前叩门。没过一会儿，门便被打开了。眼前的正是那位大娘，她见了我还愣了一会，才想起我来。
“是你呀——又赶路经过么？快进来歇着。”
大娘要迎我进去，我婉拒了：“大娘，我想问问唐大人母亲近况如何？”
大娘拉着我进了门，给我倒了茶水：“自从你上次来过，她别提多高兴了，整个人看着精神气都好了，这段时间也一直没病没灾的，过得比之前好多了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我喃喃自语，又道，“我还是亲自看过，才好给唐大人一个交代。不知道老夫人现在睡了没有？”
大娘带着我走出去，轻掩上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