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不配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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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展黎将青玉茶盏放到圆桌上,看了一眼正在闭眼思索的穆寒,欲言又止。

穆寒没有睁开眼睛,薄唇微动:“有话就直说。”

“大人您方才喝了徐大夫的茶,可需要叫辛大夫过来把一下脉?”

穆寒睁开眼睛,眉梢微扬:“你觉得徐大夫有问题?”

“徐大夫目前是嫌疑人,又事关大人的身体,属下觉得谨慎为上。”

“你对徐大夫这个人怎么看?”

“徐大夫宅心仁厚,气质温文尔雅,应当不会是凶手,只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,可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,徐大夫给人感觉好像太……”

“太什么?”

卫展黎挠了挠头,似乎在想个合适的词语:“太什么属下一时也说不明白,有可能是我多虑了。”

穆寒眉梢微挑:“太过于滴水不漏?”

“对对,就是这个词,徐大夫说的话,让人找不出一丝不是的地方,可或许就因为这样,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微妙。”

穆寒点头:“你去外面守着,萧大人一回来,让他马上过来见我。”

“是,那属下还需要通知辛大夫过来吗?”

“不用了,无论凶手是不是徐大夫,他都不是那样愚蠢的人。”

茶叶在壶内被沸水冲开、翻滚,撇去初泡,待到第二泡时,他才端起青玉茶杯慢嗅细品。

氤氲的雾气中,他略微苍白的面颊在热茶的熏蒸下,起了一丝红润。

穆寒轻轻合目,一脸的闲淡清雅,脑子里,却在高速地梳理着手头上的几宗案子。

从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来讲,先是徐鹤轩和薛张氏发生冲突,两日后,薛张氏在上幽鸣山求子的半路中失踪。

其中涉及的人有徐大夫,薛康、痞子赵大、丫鬟红梅,以及车夫何大牛。

假设薛张氏是徐鹤轩所杀,除了何大牛这个帮手,他还需要一个在薛家做内线的人,而这个人便是薛张氏的贴身丫鬟红梅。

红梅将薛张氏去幽鸣山的消息告诉徐鹤轩,徐鹤轩安排何大牛从中截胡,而他自己便是去将军府和妙春堂,制造不在场的证据。

从作案手段来讲,完全行得通。

只是,徐鹤轩杀人的动机是什么?难道仅仅因为一次冲突?

不,这理由太过于牵强。

撇开徐鹤轩自身清雅的气质风度,以及声名在外的善举,以他的智慧,他不应该是那种会因为一次冲突而动杀机的人。

穆寒猛地睁开眼睛,推着轮椅行到案前,拿起台桌上的毫笔,蘸了蘸墨汁,在宣纸上落下三个龙飞凤舞的字——徐鹤轩。

薛张氏失踪的两日后,孙府门前出现被堆成雪人的无头尸块,凶手的目标直截了当,直指孙府,可孙府却当起了缩头乌龟,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

孙家虽不是门阀大族,可也是盛京鼎鼎有名的百年书香世家,朝中两大门派皆会卖他几分薄面,那让孙家忌惮的原因是什么?

而这个原因吴家必然知道,而这个原因也是使孙府对孙如嫣离家出走之事三缄其口的缘由,所以要解开这几宗案子,最关键的,便是弄清楚孙府背后的秘密。

其中,何大牛的父亲是孙府的家丁,孙如嫣的陪嫁丫鬟姚香儿溺死在西郊树林的冰湖里,而西郊树林正是发现薛张氏尸体的地方,穆寒手中的毫笔不断地落在宣纸上。

当萧辰羽走进来时,便看到微黄的宣纸上,密密麻麻记满了十几个人名,每个人名之间都像树根一样错综复杂地联系在一起。

当他的视线扫过孙府时,不禁愣了一下,勾起唇角笑道:“这乌龟又是什么鬼?该不会是指孙府是缩头乌龟的意思?”

穆寒斜了他一眼:“要不然你以为呢?”

萧辰羽:“……”

“恶霸手中救孤苦伶仃爷孙的戏码是你让人安排的?”

萧辰羽怔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,随即摇了摇头:“不是,我们安排的人还没来得及出手。”

穆寒眉梢一挑:“也就是说你依然没法确定徐鹤轩是否有武功这件事?”

萧辰羽:“虽然不是我们安排的人,不过从徐大夫的反应和身手来看,他应该不是会武功之人。”

“应该?”穆寒长眸折射出一道如刀锋般锋利的眸光:“若他跟我一样呢?”

萧辰羽一窒:“当时场面混乱,涉及的百姓极多,若这些都是事先安排的,那这徐大夫便极其恐怖,你怀疑他是凶手?”

穆寒不置可否。

穆寒看他表情便明白,就算这徐大夫不是凶手,只怕也有关联。

“你那边呢?可查出了什么。”

穆寒长眸幽暗不明:“他的鞋长八寸。”

“八寸?”

穆寒点点头,脑海里响起一个低柔的嗓音:“徐大夫的鞋码为八寸整。”

她说这话时,马车正在回审察司的途中。

他当时睁开眼睛,看着她,微挑眉:“秦仵作为何无故提起徐大夫的鞋码?”

“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何想知道徐大夫的鞋码,不过我想,方才鞋子忽然掉下来,应该不是偶然。”

他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,两只翦水双瞳黑亮而有神,就那样跟他对视,眸中一片坦然。

萧辰羽蹙眉,在西郊小树林里发现的脚长为七寸半。

脚可以套进比脚大的鞋子里面,却无法套进比脚小的鞋子里面,这么说来,徐大夫应该不是凶手?

如果凶手不是徐大夫,那又会是谁?

萧辰羽觉得自己的脑子隐约有些不够用,他抬眸看着穆寒,问道:“那接下来该怎么做?”

不管徐大夫是否是凶手,既然已经错失了试探的先机,那这招便不能再用了。

穆寒抬眸看着他道:“去东茂县吴家。”

穆寒叫来卫展风,让他去通知桑柔。

萧辰羽剑眉微挑:“你要带她一起去?”

“随时可能发生命案,她是仵作,带上她自然是为了验尸。”

萧辰羽一脸不信:“真的只是为了验尸?”

顾老先生当仵作时,穆寒很少将他带在身边,却将秦桑柔带上了,他不得不想歪。

穆寒停了手中的动作:“要不然还有什么?”

萧辰羽自然没胆直说,摸了摸鼻头,打哈哈道:“没什么,展风你不用去,我去通知秦姑娘就行了。”

回到暖香斋,桑柔看阳光正好,就把顾老先生留下来的一些草药,还有被子拿到外面去晾晒。

萧辰羽走进暖香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走廊上桑柔。

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身上,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,她看上去柔媚得仿佛春日的湖水。

“秦姑娘很惬意啊。”

桑柔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,听到萧辰羽的声音,明显吓了一跳。

“萧大人找桑柔何事?”她给萧辰羽行了个礼,脸色的惬意退散。

萧辰羽对她的成见太深,她没有忘记早上他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。

“没事就不能来吗?”他挑眉看着她。

“桑柔没那个意思。”

她想解释,他却话题一转,双眸犀利盯着她:“你喜欢穆寒?”

桑柔闻言,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,脸涨得通红:“没……”

“你不用急着否认,穆寒长得英俊不凡,年纪轻轻就坐到如此高位,喜欢他的女人可不少,但我只是想给秦姑娘提个醒,你们身份悬殊,穆寒并不是你能高攀的。”

萧辰羽这话就像巴掌,直白地扇在桑柔的脸上,让她无比难堪。

桑柔看着萧辰羽,袖子中的手掌紧握成拳,手指尖都凉透了。

“萧大人放心,桑柔别的没有,但自知之明这个还是有的。”

“那是最好的,你也别怪我太直白,我是为你好,担心你到头来一场空,只会伤了自己。”

桑柔声音冷得更冰一样:“萧大人多虑了,桑柔自知配不上穆大人,所以从没想高攀。”

“那是最好的。”萧辰羽看她煞白没有血色的脸,眼眸闪了闪:“穆寒要去东茂县,让你跟着过去,你去准备一下,一会出发。”

桑柔冷声应好,返身回屋收拾包裹。

萧辰羽看着她挺得直直的背脊,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点。

但这内疚一闪而过,而且他脑海里有了个计划——他要提前通知穆谷雪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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